【薰嗣】September
真嗣第一人称视角，全文五千字一次性完结。不知道2023年了还有没有人嗑薰嗣。熬夜写出了这篇同人，不是小甜饼，慎入。文笔一般，瞎写的，将就看吧，第一次写薰嗣，大概也是最后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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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
我喜欢夏天，因为阳光会铺天盖地地洒下来；我也喜欢站在光里，仿佛某一刻我会融化、融化，然后融进光里。
深埋在地底的基地见不到光。
我讨厌基地，也讨厌看不见光。
Chapter 1
盛夏的蝉鸣聒噪。
我从基地逃跑了。
就在昨天夜里，趁美里小姐执行任务无暇顾及我的时候。
我不知道能去哪里，但我还是逃了。回到地面上，回到疮痍里。
我不想驾驶EVA，不想驾驶初号机。我时常梦见那时候的场景。我坐在驾驶舱里，与远处漂浮在空中的使徒静静对望。
它没有眼睛，我却觉得自己被凝视着。
我掉进了一片黑暗里。我没有挣扎。
梦境是什么，现实是什么？为什么人活着就要经历痛苦，为什么活人总是不幸的。为什么是我被选中驾驶初号机，为什么要把人类的希望擅自寄托在我身上。我害怕面对异形的使徒，我不想死。我害怕驾驶EVA时真实的痛感，好像真的有粒子炮穿透灼烧我的胸口。在未知面前，人类的抵抗渺小又徒劳。
不被需要也好，我是个懦弱的人，是个失败者。我想逃。我想逃。
使徒的力量是人类难以抗衡的，反正最后都要死，我不要再去面对它们。我要逃。我要逃。
我逃到地面上，逃进夜色里，暂时得以喘息。
Chapter 2
我出逃的第三天，没有人来找我。
大概因为美里小姐、明日香、绫波还有父亲他们都明白，一个胆小怕死的人即使到了战场上也会不战而败。
我成了一株没有根的植物，或许我一直都是。浮浮沉沉，没有归处，也找不到方向。
我忽然想起我以前喂过的流浪猫，温驯又柔软。但即使它如何讨好我，我也无法带走它，只能留下一点食物，希望它不被饿死。可自从我到基地，就再没回到地面上喂过它。也许它已经饿死了，也许它搬了家，也许它会被人收养。我还是决定去老地方看看。
我沿着公路走，走到天色渐暗，走到一处紧挨山林的废弃小矮房子。我绕到房子后面寻找那只命运难测的猫，却见到有个白衬衫的少年蹲在地上。那只脏兮兮的猫正依恋地蹭着他苍白的手。
他好像听见我走过来的声音，回头瞧着我，然后温柔地笑了。他说：“又见面了，真嗣君。”
但我没有见过他——如果我曾经见过他，那么我一定会记得的。他是一个很完美的人。我也这样如实地说了。
他还是很温柔地笑。真嗣君，我们的相遇是重逢也说不准呢？我叫渚薰，叫我薰就好。他这样说。
薰。我学舌一般念了一遍他的名字。只见他利落地翻上了矮房的屋顶，然后朝我伸出手：“真嗣君，要来看星星吗？”
他银色的头发在夜色里微微飘荡。
我握住了他的手。
我们两个躺在破旧的稻草屋顶看星星，漆黑的天空上有一条很亮的银色带子，他们叫它银河。我侧过头去看薰，他也刚好转过头来看我，于是宇宙中的银河就流淌在了他眼底。
我们安静地对视着。我觉得局促，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。
正当我要忍不住移开视线的时候，微微的光点从我们中间飞过。
我翻身坐了起来，薰也是。自从使徒入侵后，我就再也没见过这种小东西。我回头望向林间，星星点点的微光在闪烁。
当我收回视线的时候，正有一只萤火虫很慢很慢地飞过我的眼前，仿佛耗尽力气一样，缓缓停在薰的手心。光点忽闪忽闪，愈来愈慢，最终没有再亮起来。
我们都没有说话。
薰只是看着手心，没有表情，可我觉得他漠然，又悲悯。好似他正虔诚地捧着的不是虫子，而是死亡。
使徒看待人类会不会也是如此。我又陷入茫然。
像是要窒息。如果我的怀疑找不到答案，我会像薰手心里的萤火虫一样死去也说不定。我想。
我便问薰：“呐，薰，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？”
薰把虫子的尸体轻轻放下，转过头来对着我:“我不知道哦，真嗣君。”他停顿了几秒：“人类渺小、脆弱又孤独，总是需要什么事物来证明自身存在的意义。可是因为难以互相理解，难以走上相同的道路，最后又会得到不同的答案。”他笑了，眼里是来自宇宙的流光：“但是，我很喜欢你，真嗣君。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诞生于世的也说不定。”
我听见了灵魂战栗的声音。属于我的。
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我。人类的相遇、相互付出总是抱有目的性，总是计较得失。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喜欢我，纯粹的。我好像看见了一块没有杂质的、晶莹剔透的水晶，薰给我的。我拿着它，无所适从。这真的是给我的吗？我值得吗？
借着月光，我看见了薰苍白的脸上沾染了人间的暖色。
我红了脸，卑鄙地把水晶据为己有了。
Chapter 3
我喜欢和薰待在一起，我的那些痛苦会因为薰暂时消弭。我少有地感觉到轻松，甚至有些快乐，虽然我们刚刚认识不到一天。
但即使痛苦麻痹了，它也依旧存在。蛰伏着，等待一个契机卷土重来。
那只流浪猫快要死了。
昨天夜里，我没有注意到它大得不正常的肚子，它看起来生龙活虎。可是只过了一个晚上，它就要死了。它躺在杂草堆上虚弱得站不起来，它好像还认识我，在我靠近它的时候，它还想挣扎着贴近我。我听着几乎快要听不见的“喵喵”声，无计可施。我知道它肚子里是腥臭的体液，像吹气球一样把它的肚子撑起来，我也知道我救不了它。它吃不下我带来的食物，于是我坐下来，等待一个生命的消逝。
薰过来邀请我去陪他走走，我猜测他是不想我看见猫死去，其实我并不难过。但我还是跟他走了。
我们爬上了一座小山，在山顶吹风。我给他讲我的事，讲美里小姐，讲绫波，讲明日香，讲我的父亲。讲我和明日香为了默契一起训练一起生活，我被迫穿上裙子；讲绫波很尊敬和维护我的父亲；讲我其实从没感觉到父亲对我有亲情；讲美里小姐暂时是我的监护人……薰只是微笑，不说话，但我却觉得受到了抚慰。
薰是一个很好的人。
当晚我们就住在了山顶，夏天夜晚也很温暖，我听着蝉鸣入眠。
第二天早上我们回到废弃的小矮房，那只猫还在原地，活着。我很意外，和薰一起蹲下来看猫。昨天我们离开时它已经站不起来了，现在它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，只有腹部微弱地起伏。
“真嗣君。”薰看着我：“它很痛苦，不如让它解脱吧。”
我好像从薰的眼睛里看见了哀伤，他为什么哀伤？我知道不会是因为快要死掉的猫。
我无由来地抗拒，问为什么要我来。
薰把他的手轻轻覆在猫的脖子上，猫没有动静。他又拉着我的手，引着我缓缓捏住猫的脖子，猫好像有所感应，轻轻动了一下头。于是薰抽开了他的手，只留下我的手握着一只纤细脆弱的脖颈。
“没关系的，真嗣君，它不会怪你的。”薰轻声说。
我感觉到痛苦，不只是因为我要掐死这只我喂过几次就毫无防备信任着我的猫。但也许猫的痛苦比我的痛苦还要痛苦，于是我攥紧了手。
温热的、柔软的皮毛，以及皮毛下跳动的脉搏。猫没有力气挣扎，我听见它的叫声，看到它四肢在抽搐，但我没有停手，反而更用力地掐住了它的脖子。也许是几秒，也许过了一阵，它渐渐不动了，好像一个活物变成一块死肉。在它死去的瞬间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它身体里离开了。也许是我的臆想，也许真有灵魂什么的存在也说不定。它咽气之前有没有恨我杀了它？有没有……
“真嗣君？真嗣君。”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。是薰。
我回过神，发现薰掰开了我死死掐着猫脖子的手。我说我没事，薰说我们把猫埋到林子里吧。
我们找了棵长得最高的树。他拿着小矮房里翻出来的小铲子挖开泥土，我把猫放进去，埋好。不远处长着几株白色的花，我走过去折下一支放在小土包上，薰在小土包周围撒了点枯叶。我们给猫办了场葬礼。
Chapter 4
距离我从基地逃出来已经一周了。
这一周风平浪静，没有人抓我回去也没有使徒入侵，安稳得不像现实。
如果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了。
直到薰有天问我：“真嗣君，不回去吗？”薰以为我是出来散心的，可我是逃出来的。
我沉默了。我想把一切告诉薰，我不想欺骗他。可是我害怕说出真相薰就不再喜欢我了。我是一个这样怯懦又自私的人。
薰察觉到我的犹豫和为难，他说没关系的真嗣君，都可以告诉我哦。
他红色的眼眸很温暖。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。我说了我的痛苦我的自私我的懦弱我的愚蠢，我说我讨厌这样的自己。我有罪，我等待他的审判。
而薰只是看着我，眼眸里又露出了那种我见过的哀伤。就在那猫快要死的时候。
他说，真嗣君，这不是你的错。
一直以来辛苦你了。
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扑进薰的怀里大哭一场，但我已经是个男人了，于是就只是抱住膝盖沉默地哭。反而是薰靠过来给了我安慰的拥抱，拍拍我的背什么都没说。我就嚎啕大哭起来。
正午的阳光刺眼又燥热。
蝉鸣寂静下来，我尽情发泄之后疲惫地坐在树荫下。
“真嗣君。”薰站在阳光里回过头望着我：“我大概知道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了。来。”
我走到阳光里和薰面对面站在一起。
薰说：“真嗣君，你知道为什么最近都没有使徒出现吗？”
我不知道薰是什么意思，他的话像阴翳一样笼罩在我心头。
薰继续说：“因为使徒通常不会一起出现。最近没有使徒入侵，正是因为我站在你身边。”
一对洁白无瑕的羽翼，从薰的身后缓缓展开。
薰是使徒。
我像是掉进南极的海里，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涌进来。
我说不出话。
薰是使徒。
我脑子里划过无数和使徒战斗的碎片，我恐惧的，我憎恶的。濒死的记忆刻骨铭心，我忘不掉。
薰是使徒。
我的神经细胞渐渐解冻。我开始感觉到极度愤怒。
为什么，为什么要欺骗我？！我明明那么信任你！我明明那么信任你！！！
我近乎仇恨地看向渚薰，炽烈的恨意扎进了他眼底的哀伤里。
我的恨意便凝滞住了，后知后觉地难过起来。我怨恨，也悲伤。
薰朝我的方向走了一步，我踉跄地退后一步。薰就不再向我的方向靠近了，只是对我伸出手，眼里的悲伤仿佛就要涌出来。
他的悲伤让我很痛苦。甚至有一秒钟，我想，就算是使徒又如何呢，他对我说过喜欢。
无声地僵持很久，我慢慢地伸出手回握他。我知道他不会害我，不管他是使徒还是人类。
他引着我的手，缓缓覆上他的脖子。就像当初对待那只猫。
来吧，真嗣君。他轻声说。杀死我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。
我颤抖起来。
不，不。
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，你不能这样！不能！！！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叫喊，声带却不听使唤。
没关系的，真嗣君。薰说。如果你能得到幸福，我愿意为你而死。
风停住了。薰的脉搏在我手掌下跳动、跳动跳动跳动跳动跳动跳动、跳动…跳动……跳动………
“已经够了，真嗣君。”一双手从身后捂住了我眼睛：“不要看了，该醒过来了。”
薰的声音。
“真嗣君……”
他在说着什么，我却已经听不清了。
我好像一脚踩空，从悬崖摔落。
Chapter 5
睁开眼，熟悉的天花板。
是……医院？我……什么时候回来的？
“喂，笨蛋真嗣，醒了就赶快起来！”
我费力地转动脖子：“……明日香……？”
明日香不屑地哼了一声，撇开头：“你是小孩子吗，遇见事情只会离家出走？如果不行，就赶快换人好了，不要耽误本小姐和新搭档培养默契，你这个懦弱的胆小鬼！”
我撑着身体坐起来，低头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柔软的、苍白的、冰冷的脖颈……
那时候的薰，捧着萤火虫的尸体，像捧着死亡开出的花。而现在，我的手里也捧着薰的花。
“喂！听见我说话没有，你这个笨蛋！”
明日香的声音惊醒了我。
“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……我睡了多久？”我问。
“哈，你不会以为你真的逃掉了吧？从你出去以后就一直有人暗中跟着你，谁知道你这个笨蛋第三天的时候就不见了！四天之后我们才找到你昏倒在偏僻的野外。”明日香叉腰看着我：“你昏迷了两天……”她移开视线：“……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。”
还好最近没有使徒入侵，果然笨蛋运气就是好。她说。
我掀开被子。
“我会继续驾驶EVA的。”我听见自己说。
Chapter 6
后来我又去了一次那个小矮房子。
我什么也没做，只是在最高的那棵树下坐了一下午，一直到晚上。
漫天的星星。银河依然璀璨，可是那里不再有萤火虫。
我按着记忆走了几步，果然看见了几株小白花。我折下一支，放在了变平许多的小土包上。
我想起最后醒来前他对我说了什么了。
他说，真嗣君，再见了，一定还会再见面的。
我站在小土包前哼了一首欢乐颂，哼给猫，哼给他。
再见了。
我没有再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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